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
十年之後，我會在哪裡？
跟著Wazaiii的「2020特別企劃」，一起探索，十年光陰能帶來的成長、遺憾、苦澀與榮光。
「我是詹朴，這是我的黑色紗線，黑色紗線對我來說是創作的源頭，它讓我編織出不同的世界。」
詹朴是APUJAN 的創意總監，他將腦海裡的奇幻想像注入品牌生命；詹朴是服裝設計師，他將東方元素編織成各種不同風格的衣服；詹朴是時尚界的說書人，他用設計寫詩、用服裝說故事。
這次「2020特別企劃」要帶你翻開APUJAN的故事書，讓詹朴娓娓道來關於創立品牌的心路歷程，究竟創作與商業經營該如何平衡？在快速發展的時尚圈中，品牌如何生存？十年之後，APUJAN會是什麼模樣？這就跟著Wazaiii編輯部打開書本第一頁，聆聽詹朴內心的奇思異想。
「時尚」究竟浪不浪漫？
「過去十年，服裝設計產業歷經最劇烈的變化為何？」
『我覺得每個時期的變動，都要在日後回首，才會看清楚世界如何改變，這些事情是單一個體無法掌控的，而是整個世代的社會變遷。以整體產業來說，像是產線、紡織的技術持續進步，每每回過頭看，都會發現有更多技術資源得以運用，品牌營運方式也會有所調整。例如：線上線下、現實虛擬雙線進行的行銷模式，都讓服裝產業多了更多面向。
若是從自身出發，十年之前，我才剛畢業，對服裝產業的理解都是透過想像，那時候一直以為自己可以當一個很純粹的創作者、設計師，直到進入產業之後，才明白很多事情遠遠超過創作。這十年來有很多體悟，服裝工作就是由很多瑣事混雜、包裹在一起的。』
「您認為未來『設計師』會是一份什麼樣的工作？」
『我常覺得服裝工作者並不是「藝術家」，而是「執行者」。我們雖然會發想主體故事和表達方式，但實際上，我們的工作內容是由專業分工、時序排程、溝通斡旋所組成的。我們過著很不浪漫的生活，用不浪漫的方式，完成一件浪漫的事。』
「您覺得快時尚的蓬勃發展是否對品牌造成影響？」
『老實說，APUJAN還小到不會被影響。而且我覺得所有品牌都不大可能被市場排擠，任何品牌都會找到自己的市場。再怎麼說，這都是社會需求，有些人需要快時尚服飾，有些人喜歡潮流、街頭、機能性服裝，沒有任何一種時尚型態是不好的。』
「未來人工智慧科技與機器是否會取代設計師的工作？」
『事實上，新式技術與傳統技術並不相斥，目前機器還無法取代人力，即使機器取代了部份手工活，但考量到上線規格化、成本，可能還是會選擇用手工執行。反觀，手工也不見得比較好，很多東西機器就是做得比手工好，所以我覺得沒有必要去追尋「全手工」或「全自動」，而是要看款式、產量、製程，去選擇最適切的方式。而服裝的製作方式越多元，對產業來說一定是正面的影響。』
時裝的本質是「商業」
「您在創立APUJAN時，遇到最困難的挑戰是什麼？」
『其實每天都有很多困難的事情要面對，包含如何說服產線在少量期的前提下，還願意幫我們生產；如何把想像中的服裝，用符合心目中的品質和規範製成；品牌及產品又該如何行銷？工作期間有太多瑣事混雜、同時並行，這些困難並不會消失，時間一久就成了生活中的一部份。創立品牌不可能只純粹論創作，這一切本就包含了許多協調、排程及溝通的過程。』
「您如何在『創意』與『商業市場』取得平衡？」
『這是創立品牌必然會面臨到的課題，因為我們要考慮的，除了設計本身，也得顧慮到製作的時間、產能、可運用的創作資源，以及人與服裝之間的關聯。但我並不會覺得這跟商業有衝突，Ready-to-Wear本就屬於商業的一環，讓創業是可以工業化生產、大量製造並接觸到消費者的。』
↑APUJAN以「怪奇的時間盜賊」為主題，於倫敦時裝週發表2020春夏作品，道出關於科幻、奇幻、時間流逝的故事。
用服裝說故事
「您為何會從事服裝設計師？」
『小時候很喜歡看書、看展覽，對創作過程感到好奇，直到接觸織品後，慢慢了解織品與服裝之間的關聯，才漸漸有了「可以將服裝設計當成職業」的想法，並開始著手學習。過程中找到了「創作」與「經營品牌」之間的差異，更領悟到要成為一名品牌的服裝設計師，不是只要會做衣服而已，還有經營、行銷的面相要考量。』
「您的服裝時常出現恐龍、鑰匙和星球等元素，對您來說是否有特殊意義？」
『我們每個季度會創作不同的圖面及印花，因為品牌必須培養出一個「記憶點」，建立顧客和品牌之間的連結，不單只靠LOGO來達成，而是因為特定的構圖、版型或元素，想起APUJAN。
這三個元素分別來自不同的故事和構想：「恐龍」象徵時光流逝，隨著時間遞嬗，早已成了化石殘骸，加上恐龍本身就像身在奇幻世界的生物，很難想像牠居然曾經存在在地球上；「鑰匙」代表訊息解密，人心之間的距離，就像一個又一個的鎖，需要透過鑰匙才能解開，並試著去揣測彼此的想法；而對科幻及遙遠世界的想像則寄寓在「星球」上。APUJAN的服裝蘊含許多復古元素及傳統服飾的結構，也有一些對未來的想像，我希望服裝能成為訴說故事的媒介，幫不同族群傳遞訊息。』
↑APUJAN每季主題以原創故事為基礎，詹朴的創作中時常出現恐龍、星球、鑰匙等元素，藉以訴說關於時光流逝、人心解密的故事。
「『黑色紗線』對您來說意義為何？」
『我學織品出身，先學紗線、布料織造，才到英國學服裝設計和品牌管理。「紗線」對我來說是一切的出發點，服裝的源頭就是紗線，無論是布料或針織，都是由紗線組成。我們可以用紗線把柔軟的變成堅固的、堅固的變成強硬的，可以用紗線做出各種不同的排列組合，編織出一個又一個不同的世界。
而「黑色」則與我初期幾個系列有所呼應，不管是神秘、東方、寧靜和時光流逝等概念，都很適合用黑色表達。這些年，用黑色紗線編織了這麼多布料和織品，它應該是我接觸最多的物品之一，也是服裝故事的開端。』
找回「創作」的初衷
「十年前，您覺得『成功』該是什麼樣子？」
『我認為能夠專注在自己想要發展的道路上、品牌穩定營運、服裝得以訴說完整故事，並讓受眾接收到我想傳遞的訊息，就是我想達成的目標。』
「十年前，您覺得『快樂』是什麼樣子？」
『十年前的我，覺得有作品可以介紹給不同的人，透過服裝去接觸更多人，就是一件很開心的事了。當時其實蠻單純的，因為對品牌的了解不多，相對就會比較大膽、放手去做。事實上，對品牌了解得越深，反而越怕，因為知道創作的顧慮和難處在哪，有時候挺懷念創作的純粹，也希望能一直保有當時的初衷。』
「您滿意目前的工作或生活狀態嗎？」
『這幾年都是被時間追著跑，生活上總有很多條時間軸在走，會希望以後可以更穩定，團隊跟自己發展得更成熟，才能專注在創作本身。APUJAN是一個很年輕的品牌，仍有很多事情辦不到、需要更多創作資源、證明許多事情。服裝產業就和你們（Wazaiii編輯）一樣，節奏很快！其實沒有太多時間去檢討事情的對或錯，去想現在快樂或不開心、狀態是好是壞，因為每天都會遇到不同的問題，要不停地去解決，不自覺就會被時間推著走，沒有時間回溯過往，或是拘泥於情緒。但每個階段還是有快樂的時刻，能透過服裝設計，去接觸不同的人、體會不同的生活，就很滿意、也很開心了。』
「您希望十年後的自己，記得現在所擁有的哪些特質？」
『希望十年後的自己還是這麼喜歡服裝產業，即使遇到很多困難，仍要記得現在的自己是如何熱愛創作，並用服裝訴說故事。希望這份熱情永遠不變。』
品牌的一小步，是我的一大步
「2020年，您在事業或生活上有什麼新目標？」
『每一個階段，我的目標都是希望開發更多布料，嘗試更多服裝實驗，獲得更多創作資源，將故事拼湊得更完整。品牌銷售方面，會持續拓展線上及線下通路，接觸更多消費者，之前也有發展跨界合作，像是和麥當勞聯名、替雲門舞集創作服裝等等。現在品牌有很多案子正在進行，希望2020年繼續努力，讓品牌茁壯成長。』
「如果把時間快轉到2030年，您希望十年後達成什麼樣的目標？」
『十年之後，品牌若能繼續生存下去、還能夠繼續創作，對我來說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了。』
↑APUJAN跨界合作，與福灣巧克力、麥當勞推出聯名系列。
對作品嚴格，對人溫暖
「過去十年，您最感恩的事情是什麼？」
『在創立品牌的過程中，得到許多專業人員和創作者的幫助，讓服裝系列有更多元素，也讓生產及製程更完整，這些事情對我來說，非常值得感謝。』
「您想對十年前與十年後的自己說什麼？」
『無論是對十年前或十年後的自己，我都想告訴他：「不管你現在在哪裡，都要繼續加油，要永遠記得『對作品嚴格、對人溫暖』。」』
後記：
詹朴是一個靦腆的人，他的聲音很溫柔、語調很平靜、笑容很真誠，聽詹朴說話，內心會感到無比放鬆。然而，在詹朴沉著穩重的外表之下，其實藏有許多編輯意想不到的奇思異想，訪談過程中，我彷彿在聽說書人講故事，聽他道出那些關於時光流逝、人心解密、遙遠世界的想像，而我也聽得如癡如醉。
乍看APUJAN的服裝，會覺得詹朴是一個過於感性的人，他的思想流動的太快，創作出來的作品太神秘；細看APUJAN的品牌經營，會發現詹朴是一個理性的藝術家，跨界合作、聯名系列讓他不侷限於服裝產業，讓品牌得以立足在各個領域。
詹朴說：「我們過著很不浪漫的生活，用不浪漫的方式，完成一件浪漫的事。」聽在編輯耳裡，心有戚戚焉。「時尚產業」在外人看來是裹著糖衣的粉紅泡泡，事實上，身處在其中的工作者是用不浪漫的熬夜、加班、挫折、磨練，成就浪漫的意象，很多人羨慕時尚圈的光鮮亮麗，卻鮮少深究其背後的辛酸血淚。如果你問：「既然這麼苦，為何不放棄？」我會說：「我曾為了這個夢想拚死拚活，即使看透了，我仍深愛它，那為什麼要放棄？」
↑一起來看看詹朴的專訪影片吧！
關於詹朴
詹朴，APUJAN品牌創意總監，畢業於台灣輔仁大學織品服裝學系，爾後進入英國皇家藝術學院攻讀女裝設計系。2013 年畢業後，隨即於倫敦時裝週展出個人同名品牌的女裝時裝秀，將與紡織產業共同開發的原創布料、台灣獨立歌手樂手的原創音樂、東方風格毛衣等東方元素帶入國際舞台。APUJAN的創作主題多與文學、奇幻、時間有關，近年陸續跨界合作，不僅為雲門舞集製作舞衣、與長榮航空推出機上服、為吳寶春麥方店和百年老店郭元益打造全新制服，更與麥當勞聯名包裝設計，讓品牌立足於各個不同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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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itor / 責任編輯：紀思婷（@chimomo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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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Via：Adam Tristan（@whereisadamtrist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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