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的那天，下著雨的台北空氣微濕，我們跟9m88約在富錦街知名的音樂咖啡廳，她一到現場就先熟門熟路的跟老闆打了招呼，然後像個小精靈一樣蹦到我們的桌前，圓圓的眼睛轉啊轉的，清瘦的她配上復古爆炸頭，真的是很具有個人魅力的一個小女生。
有趣的是90後的她，談到爵士樂時，像是被注入了一絲老靈魂，連眼神都和緩許多，聽著她娓娓道來與爵士樂的一切，彷彿時間與空氣中的水分子都凝結了，剩下她一個人獨特的嗓音，彷彿唱著歌似的暢談著。
她的英文名字是Joanne，中文綽號「小芭」，9m88，則是她走跳歌壇/藝術圈所使用的藝名。不要說你不知道，這可是現在幾乎每一個年輕人都在討論的熱門女歌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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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編覺得，這位爵士女伶9m88，正是當今90後世代的獨特風格代表，古靈精怪的眼神配上一頭復古的捲髮，無法被定義的穿著打扮，帶有慵懶魅力的個人態度...W編都要墜入愛河啦！你知道9m88在成為歌手之前，本來要成為一位時裝設計師嗎？在實踐大學以優異成績畢業的她，儘管轉換了跑道，在她的作品裡仍然有著明顯的時尚態度，我想這也是為什麼9m88的出現，燃起了年輕世代對於音樂以及時尚的熱血。
不囉唆，Wazaiii立刻帶你認識這位歌唱以及個人態度兼具的爵士女伶9m88！
天份與熱情通常是同件事，誠實面對自己，路子更廣
「你大學的主修是服裝設計系，難道沒想過要繼續往設計師之路發展嗎？」
『大學畢業以後，本來也想出國繼續念服裝設計的，我還有去吳季剛那實習耶！但實習結束後反而覺得，服裝設計似乎沒有那麼適合我，我並沒有那麼會做衣服。像最近很紅的江奕勳，他跟我其實是同屆的同學，我覺得他對做服裝不僅有熱情，也很有創造力，相對的我就要花很多力氣去完成一件事。所以我就想，自己到底有沒有設計天份呢？嗯...可能還好而已。我檢視了一下自己的優缺點，發現從小到大我最喜歡的，其實是唱歌，我都是透過唱歌比賽來滿足想要表演的心情，但一直沒有機會完成想要做這件事的熱情，也沒有想認真去學或發展。因為我家人都說：「這還是當興趣吧！喜歡唱歌的話就是要當明星呀！除此之外你還能做什麼？」所以小時候我以為成為歌手就是當所謂的明星，但接觸到爵士樂後，我發現當歌手不是只有一條路，如果有興趣就有各種方式可以去做。』
自然而然地接觸，更喜歡爵士樂的自然而然
「你是從何時開始接觸爵士樂的？」
『在念高中的時候，我有一個很愛聽音樂的朋友，雖然他看起來宅宅的但特別喜歡鑽研音樂，他常說：「欸！你聽聽看。」立刻塞CD給我聽。高中時的我其實比較常聽Hip Hop跟R&B（因為我是熱舞社的），但因為他，我開始接觸到很多不同類型的音樂，也就是那時開始聽爵士樂的。之後進實踐唸書時，發現音樂系有一堂課是「爵士即興」，立刻就選修了！我發現爵士樂其實有很大的發揮空間，因為它可以即興，讓歌手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以前歌唱比賽都唱流行歌，主歌啊、副歌啊、尾奏到結束，並沒有太大自由度，但我覺得爵士樂自由度跟挑戰性都很高，需要瞭解東西也很多，我便開始鑽研，很快的就離不開它了。』
歷史比潮流更有滋味
「人們都說喜歡爵士樂的人身體裡住了個老靈魂，你覺得你是嗎？」
『教導我的一些前輩或是學校老師，他們都曾經跟很多大師合作，是創造歷史的人，所以透過跟他們學習，我也學到很多音樂以外的知識。這讓我知道，要瞭解一個學門、一個派門，都需要很長的時間，去驗證對這個事情的理解跟熱情。我對音樂的喜好可能有老靈魂吧！像是R&B、Soul，以前的音樂其實比較吸引我。老實講，比起聽新的東西，我更喜歡舊的，就像有歷史的音樂對我來說，反而比新的音樂充滿更多的驚喜一樣。』
英雄不怕出生「老」
「你現在的主修是？」
『爵士歌唱，其實就是表演系，就跟音樂學校一樣，每個人可以選擇不同的主修。我的主修就是研究自己的聲音，但也會跟主修鋼琴、鼓啊等等的同學一起上課。』
「念第二個大學，同學們都比你年輕，有什麼特別的感受嗎？」
『我覺得因為自己年紀比較大，所以相較之下比較努力。他們就是現役大學生19、20歲，可能覺得自己還很年輕，很多事情不用那麼努力，享受好他們的人生就好囉！我也懂這個感覺，但唸完一次大學再唸另一個，就會發現其實沒有時間可以浪費，然後其實經過實踐四年，我的抗壓性也比他們高滿多的，所以我覺得就算老一點，也不是壞事啦！』
除了好聽，爵士樂更記錄了歷史
「如果有人想了解爵士樂，你會推薦哪些歌手的歌？」
『其實我覺得爵士樂最好的入門，就是從歌手開始。早期的爵士樂就是百老匯的音樂，再更早一點，可能是農村的人抒發自己情感的民間歌曲，爵士樂其實就是當年的流行音樂，每個人都會唱，它是慢慢的演化至今的。要我建議的話，當然就是從Billie Holiday開始聽起。其實一開始我並沒有太喜歡她，我喜歡的是Ella Fitzgerald，因為她即興很厲害，歌聲像個太陽一樣溫暖，聽到就覺得開心。學習爵士樂一陣子後再去聽Billie Holiday的東西，才知道為什麼大家會說她是「無可取代」的，因為爵士樂是從骨子裡唱出來的，她的身世很坎坷，歌聲中的情感很能牽動人，像她會唱：「我的男人不愛我呀！他們怎樣欺負我呀！他要錢的時候才來找我呀！」，透過Billie Holiday的歌，就能了解有些女性怎樣被對待，或是怎麼被虧待的，但透過了音樂，這些都變化為很好的故事。不同的時代，不同歌手創作的內容題材都不盡相同，所以我覺得爵士樂是很能反映出當時的社會風氣的。』
網路世代崛起，跨國「網友模式」合作，也有亮眼成績
「可以談談你跟Leo王的合作嗎？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其實是共同朋友介紹的，那時我立刻上網聽他的歌，發現他的音樂很不錯，有些饒舌歌手注重的是歌詞的flow，但我覺得Leo王比較不一樣，他注意到音樂性那一部分，他選擇旋律的方式我覺得很有趣。以前我喜歡聽Hip Hop，是因為他音樂成分很重，但是現在Hip Hop可能因為trap的音樂越來越多，大家比較不注重背景音樂是怎麼樣，一直重複一直重複。我還記得聽到Hip Hop的第一個聲音那種悸動，但那已經慢慢消失在現在的Hip Hop裡了。不過一聽到Leo的歌，我馬上覺得：「誒！可以試試看，跟他合作看看。」他也直接答應了。那時他說他有一首歌，要寫跟他女朋友吵架的事，希望我可以以女朋友角度回他，我就覺得滿有趣的馬上就寫出來。他的執行力很強這件事讓我嚇到，很特別耶！（W編：可能饒舌歌手都給人一種慵懶厭世感！）儘管是第一次透過網路跟他合作，他的接受度還是非常高的，那時我沒見過他本人，不知道他可以接受多少，但我們就用Skype討論或用打字的，一切進行得很順利。』
「“陪你過假日”這首歌在台灣爆紅，你有收到什麼讓你印象深刻的回應嗎？」
『我在這之前沒什麼粉絲，只有朋友或朋友的朋友來看我表演，但在那之後開始有不認識的人關注我。比較特別的應該是有一些年輕人，10幾20歲而已，他們說：「哇！這個好Swing唷！」，雖然「Swing」不是這樣用，但透過與Leo的合作，讓年輕人說出這個詞，我覺得挺有趣的！』（W編：你也很年輕好嗎？）（註：文中年輕人將這個詞用成形容詞，但"Swing"其實是名詞，代表一種源自30年代的華麗爵士曲風，又名搖擺樂，做動詞使用的話就是「搖擺」的意思，並沒有形容詞用法。）
「向內探索」反而獲得更多靈感
「你都喜歡去哪邊找創作靈感？」
『其實我沒有特別去哪兒耶！比如看到這個籃子好橘唷！或這個字有點斑駁，或搭地鐵、在路上觀察別人，生活中的小東西、小細節，都是我的創作靈感。其實我的創作還有很大的一塊，是來自於「向內探索」，比如說我發現自己今天不開心，為什麼會不開心呢？我是個想很多的人，我會想想想，把我不開心的緣由通通想出來，然後把這個不開心寫成一首歌，變成我的日記，把它唱出來，就解決了，過一陣子後我就不會那麼在意這件事了。』
「美」不是單一形容詞，而是不同感知都要「抓」一點
「你覺得唸完時尚後再念音樂，是有幫助的嗎？」
『當然！因為音樂就是藝術，時尚跟藝術是環環相扣、密不可分呀！老實說念完實踐，再去做音樂的幫助真的太大了，在實踐的學習過程有點像是逼自己去吸收，花時間沈浸在環境當中學習，所以我現在跟音樂學校的同學不一樣是，多了這四年的養成，在創作、或思考怎麼去行銷自己的時候，會看的比較全面，像我就會看到造型的部分。因為美就是不同的感知都要抓一點，一開始就只以音樂出發的話，可能就沒那麼全面。』
↑創作MV「一起去巴黎」時，因為風大，身後的海報整個爆破，意外營造出不同的風格
「所以你的MV都是自己設計嗎？」
『基本上就是這樣。像「九頭身日奈」這首歌，就是一位影片導演跟我討論了她想拍的概念後，我就說那我要寫一首有九個不同風格女子的歌。裡面我變換了九種不同的造型，她則是用很好笑的方式cue我表演，比如說九個人裡第一個Tracy，Tracy是一個很愛假裝的人，她就會對我說：「假裝你在夜店跳舞，然後有點尷尬！」哈哈！裡面的衣服都是我自己的，就不同角色的性格去設定服裝造型。』
關於時尚，「無法定義」才是最好的定義
「那你會怎麼定義自己的風格？」
『我很多衣服都是去二手店買的，或直接拿媽媽的衣服來穿，這件褲子就是我媽媽的，她因為現在比較胖穿不下了，所以就變我的（W編：欸！你怎麼爆你媽媽的料！）老實說我為什麼要混搭呢？是因為我目前還買不起自己想買的啊！好多衣服看一看價錢就想：「算了算了，沒有關係，還是不要看好了，現在是打拼的階段！」我會先看instagram跟一些大牌子的趨勢，然後去找相同的元素回來搭配，去二手店買一件衣服可能只要十塊二十塊，而且可以買很多，有時還會挑到名牌，也是滿足一種挖寶的感覺！』
「你有屬於自己的fashion icon嗎？」
『我很喜歡Solange，就是碧昂絲的妹妹，我也很喜歡M.I.A的造型，他們不僅在音樂創作上很有主見，對打扮也是。設計師的話我喜歡川久保玲，還有Jacquemus，他們的設計是比較解構的，很酷，之前Jacquemus有出一款涼鞋跟是球狀的，前面有一個正方形跟圓形的片，我很喜歡，但是那個太貴了那個買不起，哈哈哈！』
「時尚對你來說是什麼？」
『哇！好難唷！對我來說，以前都會覺得時尚就是要跟隨潮流，現在最新的是什麼我一定要知道！但後來發現，時尚其實就是適合自己的東西，它是能襯托性格的。或許我們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善於表達自己，如果有些特質想讓人家看到卻又講不出來的時候，就用時尚、用服裝、用打扮，來告訴別人自己想表達的事情。』
拒當複製人，與眾不同才是時代的關鍵
「你有沒有很想跟大家說的想法，卻沒有媒體問過你？」
『我覺得大家應該要多培養自己的自信心。近幾年正風行的，所謂「網美現象」，就是大家看到一個人，就會想要擁有他身上所有的東西，想要變成他，但是為什麼呢？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會想要成為他？為什麼不覺得自己就夠好了？我不希望自己是給人家這樣印象的人。有一次有個女生tag我，她說：「媽媽，我想要整成9m88！」我當下直覺反應，我又不是最美的人，怎麼會想要整成我？我很認真的想跟她講些什麼，因為不應該是這樣子，於是我回說：「希望喜歡我的人們，你們第一個要做的事，就是要更喜歡自己。」我覺得這件事情很重要，我們的環境跟媒體一直在告訴人家說，那些漂漂亮亮的美女很棒，當然她們很努力因為那是她們專業，但是為什麼一定要那樣？我的歌「九頭身日奈」就是要跟大家說，我們都是各式各樣的女生，不是百分之百每個人都會認同我們，但又怎麼樣？沒有關係呀！跟別人不同的時代已經來臨了，沒有說一定要像誰一樣。』
「對未來的發展有什麼期許嗎？」
『其實我沒有特別去想耶！我覺得要先努力著重於現在，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也希望可以再多多跟我喜歡的人合作，當然如果可以，先發一些實體的作品也很不錯。我接下來要發一個小黑膠單曲，兩首歌，一首就是「九頭身日奈」，另一首是翻唱一位日本city pop女歌手的歌，這張黑膠在台灣跟日本都會販售。之後，就看看能不能跟更多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做一些合作囉！』
後記：
寫這篇文章時，W編正在聽著最近大街小巷都琅琅上口的「陪你過假日」，這首由Leo王創作，有著laid back情緒的嘻哈歌曲，第一次聽時就我被煞到了。畢竟在W編的印象裡，台灣嘻哈歌曲中的歌聲擔當，多半是帶點清亮娃娃嗓音的歌手，但這首「陪你過假日」第49秒的地方，突然出現有別以往， 帶有爵士風格的低沈女性嗓音，當時耳朵都要融化了呀！在台灣歌壇一片唱跳以及抒情的大海中，終於又出現了一個獨特的新聲音，雖然她年紀比我還小，但從那刻起，W編就決定要當她的粉絲了！（並且頓時覺得自己好老！）後來發現她不僅現在正在紐約學音樂，還有許多時尚背景，頓時覺得親上加親，一定要約出來聊聊才行，不然之後太紅可能就約不到了，哈哈哈！
我想，特色鮮明以及天賦異稟，9m88在年輕世代歌手中脫穎而出，絕對不是偶然，但我也期待她能快快有更多新作品，快點好嗎？我們都超想聽的！
關於9m88
9m88 aka. Baba. 90後台灣臺北人。一直以來深深著迷各種GROOVE音樂。在大學畢業後因為服裝實習生的身份接觸到紐約， 一次偶然的機會在Williamsburg的Spike Hill 酒吧做了暖場演出，抱著想做音樂的焦躁不安回到台北。經過各種舞台、舞者、錄音室的合作經驗後，2015年的暑假，她以爵士人聲主修身份回歸紐約。目前就讀於The New School Jazz and Contemporary Music。
Editor / 責任編輯：李瑜
◎Photo Via：Wazaiii, 9m88 INSTAGRAM and Face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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