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人慎重地對我說過，「你認識的只能是我這個人的本質而已，你永遠無法認識我的過去。」仍販售個人名號的設計師衣物也是如此，太多的讚頌與想像，僅僅是體面的配角，我所欣賞的所謂「本質」，是一個人對自我的關照與反省，是有自知之明與自得其樂。就像去到他的店裡，對著有著世俗粗糙生活感的真實場域，感覺它產出能量，養活依賴它的眾人，充滿著生命的榮譽感。
去年十月初，出身紐約望族的真人秀明星Kim Kardashian金．卡達珊，在巴黎一個豪華私宅被持槍劫匪搶走了九百萬歐元的珠寶。就在她被挾持之前，Kim和妹妹Kourtney正是出席了Azzedine Alaïa家中的私人晚宴。狗仔隊在她被挾持時正在網上發放她們穿著美麗全套Azzedine Alaïa洋裝的照片。
↑Azzedine Alaïa與Kardashian姐妹
這座位於巴黎瑪黑區Moussy路的住宅群，兼具了精品店、工作室、私人住宅與美術館、秀場的功能，有著Gustrave Eiffel式鐵製鏤空屋頂的大宅，是Azzedine Alaïa的烏托邦。與得到歷峰集團支持後，在精品店雲集的蒙田大道上那座三層樓高，清簡摩登、充滿現代主義的旗艦店不同，這個猶如秀場後台，立著被昏黃燈泡圍繞著的古典鏡座，沉重的垂地絲絨幕幔與斑駁的紅磚牆柱之間，懸掛著藝術家朋友們為Alaïa本人設計的生活用品與肖像畫的品牌總部，意外的竟有家的樸實感受。
曾經有人慎重地對我說過：「你認識的只能是我這個人的本質而已，你永遠無法認識我的過去。」仍販售個人名號的設計師衣物也是如此，太多的讚頌與想像，僅僅是體面的配角，我所欣賞的所謂「本質」，是一個人對自我的關照與反省，是有自知之明與自得其樂。就像去到他的店裡，對著有著世俗粗糙生活感的真實場域，感覺它產出能量，養活依賴它的眾人，充滿著生命的榮譽感。
在這樣的空間中購物是一種奇特經驗，大部份人知道Azzedine Alaïa多是因為他的衣服，那些高調而有權力的女性，例如娜歐蜜坎貝爾、蜜雪兒歐巴馬、Carine Roitfeld，穿著的那些強調身體立體剪裁，緊身腰線，流暢的針織洋裝和女神式的長晚裝，這裡有著這諸多傑作，無論是哪一件似乎都有著自己的企圖，是為了本身而存在的，並非為了取悅任何客人。尤其Azzedine Alaïa的鞋子特別令我有這樣的錯覺，那是一些立體雕塑作品，是一種容器，是用來支撐給自己添加裝備，用力踩著每一步的女人。
↑娜歐蜜坎貝爾著Azzedine Alaïa
↑蜜雪兒歐巴馬著Azzedine Alaïa
這宅子地下有一個大廚房，據說他會招呼不請自來的朋友，或是巧遇的客戶共進午餐，這裡也是他每天準備員工餐的地方。偌大的廚房中有一張又大又長的玻璃長桌，四邊擺置了由已逝法國新結構主義建築師Mallet Stevens設計的白色椅子。他的交友廣闊，像是作家、畫家、科學家、導演與舞者，他們會給彼此的事業提供意見和批評，也在各種計畫的開始創造連結的機會。他和他的員工們親近，從針織師傅到售貨員，會共進豐盛的午茶，「來這裡的都是朋友，這裡是開放的。」Azzedine Alaïa曾這樣形容。
很可惜我並沒能在這裡遇上那位精巧、總是穿著黑色中式盤釦外衣的大師。離開的時候，因為隔著灰色的窗簾，所有的街景又全成了類似一片。我想Alaïa還是很吝惜將家中的故事分享出來的，那是隱私的一部分，還包括那些顏色溫暖年代久遠的燈飾與擺設。
若參訪過Azzedine Alaïa在巴黎的兩間旗艦店後，會對他那句「當時裝讓我厭煩，我會轉移注意力到藝術品身上，那讓我冷靜下來。」格外有感。我最喜歡Julian Schnabel為他做的肖像畫，眼神古怪聰慧又挑釁，從80年代開始，這位美國野獸派畫家及電影導演的作品，和黃銅架上的衣服們，就一直在Alaïa在瑪黑區的店相伴至今。
他擺設在店裡的個人收藏還有著名的美國街頭塗鴉藝術家及表現主義畫家Jean-Michel Basquiat，法國現代主義雕塑大師César Baldaccini，甚至當代年輕的義大利視覺藝術家Tatiana Trouvé的作品。他擁有的法國現代家具設計巨匠John Prouvé的家具，多到曾在瑪黑總部的對角布置了三間公寓供參觀。也有一些是他已過世的好友、法國重要的現代家具設計先鋒Pierre Paulin的作品，據知Alaïa擁有的這些物品是歷史上最重要的幾個私人訂製之一。
和已逝的Christian Dior先生一樣，Azzedine Alaïa也是一位藝術和博物館的愛好者，與許多藝術家有著深厚的友誼與收藏。但不同的是，Alaïa並不強調他的服裝與藝術之間的關聯，而單純是一種生活方式，就如同他廚房裡的沙龍聚會。Alaïa會為了看藝術展覽去旅行，深信藝術的美需要推廣，因此在瑪黑總部的後方開設了私人的Galerie。在此我會選擇將它譯為美術館，因為在2004年他登記使用名稱時，就堅持使用Galerie絕對不用gallery（藝廊）這個字，他說gallery讓他感覺只是為了私利去買賣作品賺錢的地方。
Alaïa美術館中的展出作品是不提供任何交易的，當展覽結束就交還給藝術家。其實他親近的朋友Carla Sozzani在米蘭早開設類似的地方10 Corso Como，1991年她創造了充滿歐洲風情的藝術空間，是一扇對世界的窗，對公眾開放，提供了美的樂趣與啟發。
「Azzedine和藝術的關係是很無私的，沒有甚麼策略或是圖謀，他不是活在藝術的世界裡，他就是藝術本身，他就在他的世界中，而那裏是個很美的地方。」多年至交導演Schnabel形容得極為準確。
美學無論如何，與氣度有關，恐怕沒有絕對的真理。就如Alaïa的立體剪裁技術，後來在布料和皮革上大量加入了雷射雕花，工業技術給他的設計增添了新時代的魅力。但也因為設計師本人擁有足夠的視野和眼光，甚至能反過來要求科技回應他的需求。這樣一種超越利益的好奇心，正是人類接近時裝、藝術以至於一切美的根源。
↑個人蒐藏的Alaia皮衣，即使是平面照片，近距離看仍可感受他立體腰線裁剪拼縫的巧妙手法。
回顧上篇：我們在此相遇The art of Azzedine Alaïa（上）
◎Photo Via：達志影像, INSTAGRAM, AKEMI 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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