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今已是2020年了,應該不會再有 Martin Margiela 根本不存在,是位虛擬人物的影子傳說吧?
2009年品牌宣佈 Martin Margiela 從 Maison Martin Margiela 辭任設計總監,依然留下一個未被正面釋疑的謎。1988年其與 Jenny Meirens 女士合夥創立同名品牌,從未在服裝秀謝幕時出現,不當面接受傳媒採訪,僅接受記者以傳真傳送訪談問題,在網路尚未發達普及的90年代,成爲最具神秘感的服裝設計師。若認為這只是另一種故弄玄虛的宣傳手法而嗤之以鼻,恐怕無法領會這位天才與其團隊在時裝界所引起的化學效應,錯失與其作品近身交流的機緣。他之所以成為許多設計師的「靈感來源」及指標性人物、一班時裝人所懷念的昔日美好,Martin Margiela 從1988到2009年創作生涯所造成的強大後座力,絕非一篇文章可道盡。
當初接到編輯邀稿,期間曾模擬不同方式以描寫影響我最深切的一位人物、一個團隊與品牌。將其神格化,或是以大量哲學文字包裝以呈現莫名優越感的文章不在少數,卻始終無法聚焦在「服裝」與其「概念性」。1998年出版的日本雜誌《Studio Voice》Martin Margiela 特輯中的一段訪問,令我決定以平實文字來實踐當年品牌所樂見的「不強調階級意識,讓時裝成為生活中的日常。」當記者問到:「請問你會在意哪些名人穿著你的作品嗎?」他回答:「『我們』從未留心名人穿了些什麼,誰穿著都不成問題,服裝與人的生活構成連結才是重要的,不同的人自然感知各異,這也是我們感到有趣與好奇之處。」
Antwerp Six + 獨立於潮流之外
就讀比利時安特衛普皇家藝術學院之前,Martin Margiela 被學校招生資訊所吸引,從 Hasselt 前往 Antwerp 開啟求學之路,同行者是居住在同座城市的 Marina Yee,之後亦譜出一段情緣。安特衛普那時還是寧靜悠閒的城市,時裝資訊多數仰賴閱讀雜誌取得,誰也沒能預料到,80年代初期畢業的學生:Ann Demeulemeester、Dries Van Noten 、Dirk Van Saene、Dirk Bikkembergs、Walter van Beirendonck、Marina Yee 與較早畢業的 Martin Margiela ,80年代末期在浮華時尚投下一枚震撼彈。沒有烏煙黑塵,一道獨立而強勁的反叛力量,前所未見。當時不論是新興或正熱的設計師,幾乎不相連結,甚至明爭暗鬥,將 Antwerp Six + 這七人集結起來的推手,是當時時裝學院院長的 Linda Loppa 女士。同為校友,畢業後開設精品店「Loppa」引進世界各地設計師作品,讓歐陸及日本時裝在這座城市開枝散葉。70年代學院校風保守而嚴謹,Chanel 風格是院長推崇的教學指標,令一班成日聽著搖滾樂的學生感到壓抑,創意隨之受限。在 Linda Loppa 接任後,將自由之風帶進校園,以開放之姿支持學生培養創造力。
2013年時裝學院50週年校慶活動時,專程前往安特衛普 MoMU 服裝博物館參觀歷屆學生的手稿與作品展,鑑古知今的機會難得,也領會出要有80年代時裝界的生氣蓬勃,Antwerp Six + 的實力在90年代才得以全然綻放。未來會再出現一班新生的 Antwerp Six + 嗎?誰也無法預料,顯而易見的是六君子們的創意,影響時裝界後浪之深,參考與全盤複製不在少數。如果當年 Martin Margiela 有一顆精算的生意頭腦,在十數年後也不會被後生揶揄「有創意卻不懂行銷」,但是眾人也慶幸 Martin Margiela 與團隊們明白-「創作的確是無法討好所有的人,既然如此就依照自己的想法行進吧!」世人才能一次又一次被他們的創意所折服。
白色布標上四個針腳是收藏者的想望
白色布標與四個針腳在服裝背後,當初是以匿名的概念而生。與品牌標籤必須牢固縫製在服裝內的既定觀念背道而馳,這個源自 Martin Margiela 與 Jenny Meiren 女士的構想,驚嚇到負責註冊品牌的律師:「全白標籤!?這樣行不通的,請務必加上品牌名稱才行!」「好吧!我們會加上去的。」不過最終他們還是堅持讓布標留白了。材質標籤上也不留名號,只印著義大利製造商「Miss Deanna」,早期的購買者憑著單純喜愛服裝,在不確定是什麼品牌的狀態下購入的亦不在少數。記得曾有篇報導提及,將白標剪除再穿著反而更「Cool」,也有人抱持不同想法—「與穿著者的日常互動至它們自然脫落,也是另一種伴隨時間演進的方式。」在紀錄片工作室 We Margiela 寄來的第二封信件中,Jenny Meirens 女士回憶起 Martin Margiela 前往義大利視察製衣期間,她利用假日與夥伴趕工縫製布標的往事,讓我更加珍視這塊純白布標的存在,脫落後即使不選擇再縫回原位,依然將它們好好的保存著。
時間與服裝的對應持續行進
相較於山本耀司所強調作品的「Timeless」概念,期待服裝不受時間所制約,不隨潮流左右,「I hate fashion」是他一貫的強烈主張。Martin Margiela 則以服裝做為實驗,時間為材料之一,人會隨著歲月漸長老化,當然布料也是。早期作品中,也許礙於資金,無法運用精緻面料製衣,反而促成這類實驗性強的創作產生。如果只注重服裝的外在形象,有能力想像五年、十年、數十年之後的變化嗎?最好的驗證方法就是持續保有並穿著它們,即使變舊也起了毛球,也不會將其視為光環已失的過時衣物。展場中陳列著以往只能藉由圖片欣賞的稀有作品,在近距離欣賞之下,有人讚嘆、有人感動,即使實驗材料會面臨老化,但是概念全然超越時空,以往 Margiela 的作品曾被人譏笑:「這簡單,我也做得出來。」不過,「想得出與能做出」終究是兩回事,揶揄者只是曝露自己是屬於只懂依樣畫葫蘆的類型吧!
服裝所蘊藏之訊息,是時代的見證
Martin Margiela 所創造的輪廓從不標榜是獨創空前的,早在50年代開始,Pierre Cardin 、Cristóbal Balenciaga 和 André Courrèges 在服裝線條上各擅其場,70、80年代有 Claude Montana、Thierry Mugler 與 Jean Paul Gaultier 接力,那麼爲何 Margiela 能在90年代成為焦點呢?或許是因為時空背景與社會風氣變遷,時裝不再是富人名流才消費得起的奢侈品,越趨向自由,所影響的階層也更加廣泛。也有人們質疑:「他們所做的,不也有人實行過了?」我想,與其著眼在服裝輪廓上的相似度,人們應該試著理解其概念以及藉著服裝,在那個年代所想傳遞給大眾的訊息。
前衛時裝的種子在台灣滋長
對於時裝還屬於霧裡看花,難以觸及的時期,曾經以「到此一遊」的心態,跟著友人到當時在遠企五樓的 Joyce,那是我第一次知道 Martin Margiela 的存在。2000年香港 D-mop 也以選品方式將前衛時裝引進台北,當時日本與香港鍾情獨立設計師的人們,已經把穿著 Margiela 做為與眾不同的信號。雖然在台灣的熱度不若國外,依然得到小眾品味青睞,2005年由双喜國際(現今的喜事國際)在信義區開設亞洲第二家獨立店,比香港 I.T 集團在安蘭街開設得早,可惜台灣消費者的服裝選擇尚屬保守,引進全系列在銷售上的確有困難之處,之後轉為在百貨設點經營並持續代理。不可不提的是,若沒有馮亞敏女士所持的熱情,挺身做為沙漠中的一處甘泉,台灣的時尚進化史也肯定會少了一股向前行進的動力。
以自由為基底的結構性實驗
與70年代即開始服裝創作的川久保玲一樣,Martin Margiela 同樣被外界歸類成「結構派」設計師,因為不針對特定階層與對象,純粹著重於剪裁、實驗性強,常被認為是需要有勇氣、不在乎旁人眼光才能穿著的。有趣的是,擁有這些強烈主張的設計師,多不採用身型比例絕佳的模特兒演繹,以防止世人對於服裝的意涵產生單調解讀。在「Martin Margiela 1989-2009」展覽中,不同時期的作品可以明白 Martin Margiela 與團隊成功跨越「美與醜」、「實穿與否」的屏障,將芭比娃娃的服裝以等比放大製衣、以78號超大尺吋人檯做為服裝尺碼,以及將男裝尺碼的服裝,使用折縫技巧重製成女裝比例,每一季發表皆難以預測其走向,卻也格外讓人期待。即使評價褒貶兩極,也動搖不了這些以實驗衣白袍作為制服的創作者,時裝製作與藝術最接近之處在於,過程中極欲熱切討好世人的傾向趨近於零,翻轉顛覆人們的感官認知,意念純粹才不至落得作繭自縛。
90年代貫徹極簡主義的 Helmut Lang 是我的時裝啟蒙,那麼 Martin Margiela 富饒實驗意味之作,則開啟了我的時裝時刻,引導著、探究著服裝所蘊含的訊息。自從友人們得知關於「收藏作品」這件事,最常接收到的反應是:「Margiela?很早就開始穿了。」、「這真的敢穿上街!?確定不會被嘲笑嗎?」我想,如果被製作成的服裝是實驗結果,印證理論成立與否就交由穿著者來執行是非常有趣的,它們既不華美亦不性感,甚至看上去有點古怪,無法被世俗的審美標準所評判。因爲 Martin Margiela 認為性感與否是根據個人的認知與精神領域所判定,所以不將性別的刻板印象置入服裝中,被外界貼上「禁慾」標籤,與挑動慾望的路徑背道而馳。當女性穿上它們,不必擔憂身上有別人的影子,談笑自若、優雅從容該是由人的本質中流露,只因為穿上特定服飾而配合演出,就好似戴上面具般少了點真實。為什麼真心喜愛 Margiela 作品的人,被旁人解讀為「不知其所以然的死心蹋地……」也毫不在意呢?因為 Margiela 觀看世界的方式超乎事理,突破框架的手法令人稱奇,大膽假設構想可被執行,細心探索實驗成功的路徑。當概念注入服裝,穿著者可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身心革命,推翻既定成見,再建立新我,令未知的可能性不再是抽象詞。
1997年 Martin Margiela 受亦師亦友的 Jean Paul Gaultier 力薦接任 Hermès 設計總監,當前衛遇上經典,會迸發出何種火花讓人期待。優雅內斂與奢華在消費者的介面上常有難以共存的窘境,但是 Martin Margiela 從不討好特定階層,將年齡、經歷、態度與美感各異的女性,取其特質做為實驗要素。成立不到十年的同名品牌,其中心思想置入百年老牌,或許一時難以想像,在2017年初於安特衛普舉辦的回顧展中,歷年作品印證了當初用三個單詞向總裁 Jean-Louis Dumas 說明其理念:「Comfort」、「Nonchalance」、「Details」,言簡卻意深。「舒適、恬淡、注重細節」,精準的以服裝輪廓呈現絕非易事,Martin Margiela 不僅做到了,也為 Hermès 寫下新頁,卻仍然難以改善自身品牌資金短絀的的處境,被財團收購一定是獨立設計師的末日嗎?或許在外界看來是如此,「江郎才盡、一直在重複做類似的服裝」等負面聲音接連湧現,站在經營者的立場,為員工生計扛起責任,要比解散團隊更加艱難,所幸他與 Jenny Meirens 選擇了前者,一位天才的創作生涯才得以延續下去。
2002年由義大利 OTB 集團收購之後,總裁 Renzo Rosso 讓品牌免於解散危機,新經營權致力將品牌推向全世界,令原本以概念性為主的其他支線必須轉型以配合市場需求,例如從1994年起始,多由各處蒐集舊時衣物,取其輪廓或功能性為參考,復刻重製為女裝的「Replica」系列,於2004年獨立為 Line 4,越趨市場性並非壞事,卻少了一點過往常出現的驚喜。從貼近真實生活的創作,被包裝成具有奢華形象的結果是—「自然萌生的創意枝芽彷彿被截斷,不如以往具有蓬勃生機了。」原先以數字為代表的系列,設計也隨著加強商業性而有所調整,⓪ Artisanal 回收各類舊衣翻轉結構再製為男女裝,由於難以量產,成爲 Margiela 迷最熱衷收藏的系列。可惜在2006年停止這類項目,轉向高級訂製服,瞄準頂端客層,成功取得各方媒體與時裝人關注。品牌最初精神逐漸被高端奢侈品形象置入,以往選在停車場、廢棄建築物、日常街道上發表作品,被服裝秀常見的展演型式取而代之,眾多裝扮精雕細琢的名人們成為鏡頭焦點,穿著白色長袍的工作人員,小心翼翼的在秀場外確認賓客名單,早期輕快自由、不按牌理的氛圍已不復見。
縱使不明暸 Martin Margiela 離任的主因為何,也不難理解,追求營收是把雙面刃,與創意至上的信念難兩全,至今還不時想著,他現在過著怎樣的生活?也曾夢到他與昔日夥伴進行秘密活動,在巴黎幾處當地居民熟悉的舊衣店尋找服裝進行改造,再匿名以二手衣的行情轉賣到其他店家,讓一件服裝在日常中能好好的被著用,而非關名牌與否。Martin Margiela 擅長的解構概念,源自於祖母在戰爭時期,將破損衣物修補成另一種模樣繼續穿著,物資缺乏而衍生惜物觀念,被他用在追求衿貴華美的時裝界,成爲大膽又饒富創意的實驗。「拆解重組,集合再造」化腐朽為神奇,讓舊衣重獲新生的功力,連合夥人 Jenny Meirens 女士也覺得 Martin 是這方面的天才,她說:「當年成立工作室,沒有錢做佈置的處境下,他去跳蚤市場找了舊家俱、老電視,全數刷上白漆,如果我們的資金充裕,許多精彩的事物就不可能發生了。」
2010年2月13日紐約時間早上十點鐘,1stdibs.com 舉行名為「Resurrection's 20 Years of Martin Margiela: The Marcia Berger Collection」展售會。Marcia Berger 女士,在大學任職,從1989年開始購入 Martin Margiela 作品,至2008年累積將近一千件龐大收藏,不曾對外界公開。直到2009年因病過世後,家人才發現這個被守護了20年的故事,也因為無力處理,透過轉介委託知名古董時裝店「Resurrection」出售,提供其中的350件在網站上公開,件件屬博物館等級的珍藏,讓時裝迷驚呼也感佩收藏者的執著。其友人憶起曾問過她:「為何對這品牌如此著迷?而且買入卻也少穿呢?」她說:「80年代初鍾情於日本設計師的作品,Martin Margiela 的創作概念翻轉我對服裝的想像,格外的想要擁有它們,就這樣一件一件開始蒐集。」看著唯一一篇附有她個人生活照的側寫報導,領略到喜愛 Margiela 服裝的女性,似乎都有一個共同的特質:「身為女性,跳脫性別框架,也抗拒女性就該有女性的樣子這類老調,穿著就成為她們宣示自我的途徑。」
2012年,Margiela 離任的三年後,品牌宣佈與快時尚 H&M 發表聯名系列,重製1989年到2006年的經典作品,讓多數只聞其名卻缺乏具象理解的人們,更認識 Margiela 不同時期的概念。雖然讓忠實支持者心中百味雜陳,不能否認的,這可說是史上最具誠意的聯名,慕前衛之名而搶購的,也有發生購入後卻不知如何穿著才好的處境。令人想起在安特衛普時裝博物館出版的《Fashion Game Changers》書中訪談 Karin Dillen 女士,因為友人在 Martin Margiela 身旁工作,藉此機緣開始穿著他們的作品,服裝蘊含著創意、熱情及故事性,就此著迷其中。即使與原本的穿著風格相差甚遠也不退縮—「我還是將 Margiela 的衣服以平常心穿著,新的尺寸與長度以往從未嘗試,過長的袖子卻可以與我過長的手臂相襯,人們該試著與這些特別的剪裁對應。但是,對於初次見面的人,我不會穿上它們,因為多數人還是會以服裝建立先入為主的評判。男性對我的穿著多持正面看法,反而是女性們不太認同……」我想,始終太在意他人的目光,的確無法將穿著前衛服裝做爲體現自我的途徑。擔心被伴侶嫌棄,受旁人訕笑,導致人們無法好好注視鏡中的自己,喜好以裝扮顯示性格的人,相對於以同質性尋求保護色的人,不僅有著接收那些奇怪眼光的寬容,對自己亦多了一份坦然。
「Margiela Galliera 1989/2009」展覽,讓不同世代一窺 Martin Margiela 的世界觀,無論觀後對服裝產生新見解,或是覺得現今時裝的同質性高到讓人視覺疲乏,會不會再有第二個 Martin Margiela 出現?甚至期盼他何時復出。就個人觀點而言,我並不會期待他回歸,服裝與時代產生共鳴,也就在那個時空,思想與社會狀態形成共振頻率,讓當時自由振盪的效應持續影響著後世,歷史也才具有意義。觀賞展覽之後,發生了令人料想不到的插曲,當天下午前往巴黎北邊的 Paul Bert Serpette 古董市場,俯踏入幾步就驚見設計師 Raf Simons 站在眼前,當年他下定決心從工業設計轉到服裝設計,是因為在1989年看了 Martin Margiela 的服裝秀之後大受震撼與感動。我與友人冒著被拒絕的風險提出合照要求,他看著我們手上提著出版品,也一眼認出我身上穿著1997年的 Margiela 大衣,眼神發亮的直呼要跟我交換身上的外套。原本隔著好幾個世界的我們,因爲擁有共同的尊敬與喜愛,在那一刻消除了隔閡,至今想起仍覺得不可思議。
之後也拜訪了座落市場的古董時裝店「de Laurentis Paris」,與店主 Maxime 藉由在網路上交流收藏而搭起友誼之橋,曾在 Martin Margiela 身旁擔任設計工作的經歷獲益良多,當今時裝生產求新求快怪象讓他十分反感,因此決定開店重現往日時裝之美。若要說你我他有什麼共通之處,可以用 Martin Margiela 親筆在展場出口一角所寫的話來連結:「Un immense merci ā celles et ceux qui m'ont aidé ā faire de mon rêve une réalité !!!」-「衷心感謝你們,將我的夢想變成了現實!!!」我們更加感謝 Martin Margiela、Jenny Meirens 女士、與其共事的夥伴,因為你們,讓人們更有勇氣做出決定,往實現夢想的道路上行進。
文末,用一首歌做為總結:
↑Pixies - All I Think About Now
I try to think about tomorrow
But I always think about the past
About the things that didn't last
If I could go to the beginning
Then for sure I would be another way
Make it better for today
If I could go to the beginning
I would be another way
Make it better for today
Remember when we were happy?
If I'm late, can I thank you now?
展覽資訊:Margiela Galliera 1989/2009
巴黎服裝博物館官方網站:http://www.palaisgalliera.paris.fr/en/exhibitions/margiela/galliera-1989-2009
◎Photo Via:Miss J